奇怪至极,强迫至极,近日每早起来问自己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我是谁?”
而每次的回答都悉数不同:
“赎罪者。”
“人”
“(我的名字)”
“一堆有机物。”
“我的感觉。”
“一串公式。”
“尘埃。”
“无心者。”
……
人的身份实在千变万化,昨日之鼠辈今日之英雄,白日的社畜夜晚的明星,不可就但一时刻的存在偏全。
然而在这万变中总该有什么是不变的吧。是个名号,一副肉体,抑或一个思维模式吗?
不是的,名号终将淡去,肉体会腐朽,思维模式则是多么可笑而又短暂的谎言。
回首过去一年,我不止一次在应试作文中提到我的梦想是成为作家,不止一次在作文中歌颂作家这个身份。其实说到底,这个目标不过是在看过了几本书后,由某个人启发而成的,你甚至可以理解为我想成为作家不过是为了讨某个人的欢心罢了,即使那位女士现在已经完全疏远我,断绝与我的一切联系,我姑且还是带着那位女士与我心中的幽灵前行,而这幽灵能存在的时日还有多久尚未可知,说能“永远”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我常常与母亲就这件事进行过激的辩论。母亲对于文人的恶印象来源于我的伯父,他是一位明明有着过人才华却总是贬义地适可而止,不思进取的文人。早年是某市电台主持人兼记者,风光过一整子,现在虽然会一手好书法,好摄影以及好文章,却也只能寄宿在前妻的家中,收入来源不明,可见有多么没落。
母亲说文人总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口说无凭地“放大炮”——“只会说话”又抛出“大丈夫安能久事笔砚间”这样的话。虽然母亲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代表的仅是市井知识水平地观点,我却只能在连环攻势下哑口无言。
她希望我去攻读理科,除了好找工作,薪水高之外,也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所以文人是社会的害虫罢。
在与母亲的对阵中,我总是会是失败的那一方。
毕竟文人给人的印象总是好吃懒做,不服从安排,变化无常,其无赖的特性与其作品大相径庭。
坂口安吾老师发了疯一样地服用安眠药与兴奋剂,在大街上裸奔,向妻子恶作剧,却能写出《不连续杀人案》这样条理清晰前所未有的推理小说以及《堕落论》等一种犀利的社评。陀氏的人生基本上便是在流亡与自我放逐中度过,毫无章法,却能有《白痴》、《罪与罚》、《白夜》这样的巨作。李白任侠,温庭筠为清客,兰波放浪形骸,留下的却都是不朽诗篇。
那些被人视为成功人士的文人其实私底下不过是有着不良嗜好的普通人罢了,如果不是写作,世人也都会认为他们堕落、无赖吧。
可写作真的是正经差事吗?我认为不一定。
比如我现在正半躺在开着空调的书房兼卧室的单人床上,就着昏暗的灯光与窗外不休的蛙鸣写作,大多数情况亦是如此。什么写作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且正规的场所这种话也不适合于我。我最优秀的作品大多是在旅途中,学习生活的短暂间隔中,以及更多的,在床上写就的。
只要有写作的想法,无需正襟危坐,就是在喧闹的市井中也能写作。
作为写作者,我又想写出什么样的作品呢?
我很想说那是伟大的作品,能够削除人与人之间理解的障碍,突破心灵的壁垒,弥补情感与实际行动之间的巨大间隙。但是因为坂口安吾老师已经说了他想要让人“回到精神的故乡”之类的话,所以我再往下深挖一点也不免会与他重合。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同时也有可能落入空想的境界)再说了,什么是伟大呢?能打动人便是伟大?能推动社会进步便是伟大?能流传千古便是伟大?
我不知道。
我的作品能打动人固然重要,但首先,它必须满足我各方面的要求。我认为写作是一个人思想意识流的释放,因此,我追求着能让自己的作品以自己的意愿“流出来”。
就拿《北风礼赞》说吧。
如果没有看过的话,网址是www.hiddenblade.net/2020/01/24/anuntypicallovelettertomsx/
……
发现了吗?
anuntypicallovelettertomsx
An untypical love letter to Ms.X
这便是这篇文章的写作动机。
那是我在一段十分压抑的时期写就的,而我在前文提到的那位女士便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我甚至有过放弃自己生命的想法,认为活着便是为了堕落。不是完全了解她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知道,她认为沉溺于压抑与沮丧中便能体会到纯真的幸福。想来是这种颇无赖派,颇“输家哲学”的想法与我心中的某一部分共鸣了吧。于是,带着前所未有纯真的感情以及共勉的敬意,我以她为大部分原型塑造了名为Iris的主人公,象征着朦胧和黑色的“青春洋溢”,在有些病态的我心中是完美的女性形象。再用相当意识流的方法将(至少我所认为的)我与她的精神交流具象化,加之生活中我自己以及我与她的细微元素,再加之《寄予故乡的赞歌》、《秋风记》二者的叙事风格,有了这篇我能够实现自私的“自我满足”的小说,具体亦不多透露了,还请诸位反复品读。
说到意识流,《流》则是一种意识流的极端体现,我想要尝试“只有言语能走到多远”故冠以“experimental”的注脚。最终结果不尽人意(至少不尽我的)。当时被某一相关事件所影响,导致脑子里遍布其影子不得逃避,所以《流》的充其量也不过《北风礼赞》的衍生品罢了,情节发展过于局限等问题明显。
反过来说,为了意识流,我本可以一直云里雾里让《流》中两人说一些虚无缥缈的话,本身也是我的思想过程,可是最后还是硬套了一个熟悉却又奇怪的情景。
“文学作品不是用来自娱自乐的,是给别人欣赏的,是有用的。”我如是想着,于是诸位在上述作品中能找到我尽力摆脱将其写成自怨自艾的私小说的痕迹。
我总是个会落到妥协地步的人,不仅在写作上。
一般来说我会打破僵局发表一个观点或方案,却只是试探着发表罢了,然后静待第二个人发出观点,随机“是是是,好好好,你说得对”地应和。其实事后往往会发现我的方法更加高明,可要是我在那个时候据理力争,便会落到我所讨厌的“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他人之上”的状况,想到这里,再想起他人不得不接受我的看法之后的表现,我不由得害怕起来。于是只能妥协。
所谓的强硬态度到最后只会让人后悔,因为一旦强硬起来在别人眼中便会显得底气十足。成功了还好说,失败了所要承担的责任总是在事前难以想象。
妥协也是一种逃避吧,对于未来的逃避。
我还是什么样的人呢?在过去的四年。
我是个好领导吗?
真是奇怪,这貌似是我第一次称呼自己为“领导”。
最初想要成为领导者,真的只是以“做着玩”为目标,竞选时的演讲没有好好准备,竞选前期亦没有好好塑造自己的形象。结果却阴差阳错地成为班长,直到四年后的今天。不仅如此还在学生会中硬是当上了副会长。我在这四年中真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为周围的人带来改变了吗?我想未必,大抵只是如果当初成为“领导”的人不是我,大家的情况会变得更糟糕,不,是不如我所愿吧。
我始终在按照自己的意愿默默影响着周围,试图让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不过一直未能达成罢了。
太独裁了吧。
话又说回来,谁不是这样呢?
每个人都希望世界(至少是自己周遭的世界)按照自己的方式运行,达到安逸,平稳,顺遂的境界。
我擅长学习吗?
我善于观察罢了。
我会留心各种无谓的事物,我在课上那所谓“专心听课”也只是出于对老师目光的惧怕——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总感觉不得不回应似的,一阵毛骨悚然,更加可怕的是,在一些气氛本身并不怎么活跃的课上,对视的那一刻,我会认为老师把希望什么的珍贵之物押在我身上了,于是在尴尬的气氛中我不得不积极面对起来——可我多么想在课堂上游离啊!
我根本算不上什么用功,作业刷题什么的仅是点到为止,做好分内之事便收工。我不曾,也将永远比不上那些在题海中奋斗的勇士——他们才是值得敬佩的人。
我靠着我那可悲的小聪明混到了现在。
人际交往什么的,在我身上也十分可笑。
我是一个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别人产生诸多联系,短暂地沉浸于其中后总是会自己亲手将这些联系扯断的人。四年来我结识了许多人,也招惹了不少仇恨。虽然说我原本有着“和所有人快快乐乐地交朋友”这样的想法,想着能够包容所有,像是我的入宅作《家庭教师Reborn!》里面“天空”那样的包容理解万物,后来却发现原先的这个想法是多么地可笑,多么地不切实际。
人是有偏见的存在,而这偏见固不可彻,早已融进了比血液更深处的灵魂。人与人之间是不能完全融合地相互理解的。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向他人展露自己的内心,很少有人在看见别人所展露的内心时不会产生破坏掉它的念头。而且人是会回心转意飘忽不定的生物。
到最后,能够称为我的“挚友”的人大概也就两人吧。
我竟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倒也算作是我这个无赖、混蛋的归宿吧。
我是会伤害到所有试图接近我或者说是所有我想接近的人的撒旦。
所以,为了让人与人之间能够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真正的敞开心扉畅所欲言而免于受到他人的伤害,也为了弥补我犯过的所有过错,伤害到的所有人,我,为此而战。
还有吗,还有吗,还有吗?
对了,我还是个死宅,我还是个车迷,我是个居家男子,我还是个勉强算作是吹拉弹唱都会的人,我还喜欢干出一些出人意料不合常理的事,我还在苦苦追求心爱的人。
我到底是谁?
……
我是,所有我所热爱,所恋爱,所爱的事物和人的恋人。
这样一来,活着大概就是恋爱,不,应该说生活就是恋爱的同义词。
今后我也会竭尽全力,无怨无悔地爱着我所爱,永远如此。
(而这一切的一切的后日谈如果能给诸位带来任何帮助的话,我是否会感激涕零谢天谢地也未可知……)